断角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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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r Hides and Buffalo - CocoRosie

《伞菌糖》
 【短打,rat第二人称,无逻辑,请无比搭配bgm食用。以上,祝阅读愉快。by Vian】

 “不是戴红帽的女孩走了大路,就一定不会消失不见。”
   你惴惴不安得用右手转动着刚削尖的铅笔,考虑着要不要记下这句显得稚气、又无端地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为了使谈话内容走向正轨,你打开记事本寻找此次谈话需要询问的问题--却发现记录问题的那一页被撕掉了,下一页上不知是谁用蘸水笔写了个潦草的“听他讲” 。你觉得自己喉咙发紧,但只能假意镇静地抽出一张白纸,然后皱着眉提问:“那么,就从头开始说吧。”你直起背,“你所促成的这件事。”
   “我的记忆中有许多失踪的孩子。”对面的人沉默片刻后开了口,交叉的双手挡在口鼻前,冷静淡然的语气在这层障碍的阻拦下变得吞吐而模糊,你在纸上记下了一个“许多”,并在他继续沉默的间隙里偷空在“许多”后面画了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人,并给他加上简单的五官--耷拉下来的眉毛和绞在一起的手指让他看起来无助又哀伤。
   “每天都有无数的孩子失踪。被诱拐--非正常因素。难愈的顽疾,意外坠落,城郊游走觅食的野兽。当然,还有一些毫无理由的、不可理喻的失踪。”你在悲伤的小人儿旁依次记下这些词组,然后用一个草率的花括号把它们全部括起来。
   “您是否能解释一下什么是不可理喻的失踪呢?”
    他垂下了眼睑,挡住了那双幽蓝的瞳仁里的光芒。你不确定那是否是一种假意沉思的伪装--毕竟这位曾经以忠诚正直的品性著称的警官此刻手腕上戴着一副手铐。你把自己的小臂在桌上展的更开些,顺带漫不经心的转起了笔,以掩饰莫名的紧张。
   “我在19岁时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件怪异的事。一名农夫,带着他五岁的小女儿,在农场后院干活,你知道,就是那种叉叉干草、清理牛圈的杂活,小女孩就在谷仓里的干草堆里玩耍,偶尔向她的父亲炫耀一下自己用草编织出的小玩意儿。但她决不踏出谷仓一步。”他摊开手,歪了歪头,“关于可怕的诱拐犯的睡前故事总是能让孩子更乖巧,不是么?”
   那个动作对他来说显得过于顽皮了,你这么想着,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你承认自己被这个人的故事所吸引,所以你决定听下去。
   “然而就在那个时刻,他听见女儿呼唤自己的声音。他立刻回过头,却只看到女孩的裙摆在谷仓门口一闪而过--就像有人将她拉了进去。这个男人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手握干草叉,守在谷仓门口,大声呼唤家中的伙计与邻居。”
   “然后呢?”这种短暂的沉默让人心焦,你不自觉的将上身倾向对面的男人,此刻的沉默让他的神情变得格外的难以捉摸。

  “他们没能找到她--女孩像一根消失在稻草堆中的稻草。她在她的父亲的眼皮底下消失在了自己家的谷仓里。没有人再见到过她。”
   这个结果无疑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你也不例外。你试图从这个不祥的结果里抓住某个一闪而过的细节,然后为这种从谈话开始时就已经隐隐侵蚀着你的不安找到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不仅要能推翻不可理喻的怪象,也要打破此刻蔓延在整个房间里由对面这个受审人刻意营造出的低沉气氛,你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开了口--
   “或许是女孩的父亲说了谎?出于某种隐情……也可能是在邻居和伙计围堵的缺口令躲藏在谷仓的诱拐犯有机可乘--我觉得甚至都不能排除就是他们中的什么人想要带走这女孩。”
   “事实上。”他抬起了头,眼神因为微笑而变得不甚明显,但你从他宽慰的笑里看出一丝毫无恶意的嘲笑--他肯定不只一次的对其他人讲过这个故事,也不只一次的得到过这样的质疑--你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惭,屏住呼吸等着他的那句“你是错的”的审判。

  “你说的没错。”他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眨了眨眼睛,随即又换上一副不喜不忧的神色,“女孩在五英里外的森林里被一只嗅觉灵敏的小猎犬发现--小小的尸体被树叶和浆果裹在其中。农夫的一位邻居起了很糟的玩耍念头,于是他用了些世俗手段买通了农夫家的伙计--他明白铜币的价格,但他却不知道孩子都脆弱得很。最后他和那个伙计被村民捆在木板上,涂满鹿血,被一队猎犬拖进树林里,跟女孩一样,再没回来。”
   你睁大眼睛望着这个不久前在在宽厚得微笑着的人,他的表情让你想起某种在林间徘徊饕足的兽:“可是……请您等等,恕我直言,我们不是正在谈论一些难以被理解的,或者说,超自然的失踪事件的么?可这听起来像是诱拐……”
   “这个故事,是我听那个故事里的农夫亲口讲给我的。”他的微笑突然被毫无预兆的回收至一个如面具般无情的表情里,这突然的变化让你惊得握紧了手中的笔,“但后来的事都是村民的补充--他的回忆截至女孩消失的下午--没人告诉他那些过于残忍的部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对真相毫无知觉?”
   “正是如此。这件事对他来讲,是个谜,而不是一次有预谋的诱拐。”他抬起被手铐束缚住的双手,用食指侧点点下唇,示意你安静片刻。“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并没有脱离我们此刻议论的话题。所谓你们在调查的无故失踪,其实每件都自有它的原因。”
   男人暗色的头发此刻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泛着一种珠贝似的隐隐的蓝,你的视野被这种颜色和他像催眠一般的话音擦得模糊--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薄薄的相片--一个夭亡的孩子和某片地点不明的背景,以及跳跃在乏白背景里一些甜蜜红润的浆果和野花--像某本童话书的插图里描绘的那样。女孩被变成了一个静态的故事,就像死亡把她锁在了童年。而创造这个故事的人却说这一切都是因果关系,哀悼的人却仍然在迷雾里无知的摸索。你被那种过于浓重的因这个事实而生发的愁虑拖拽着思维,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刚刚说话时对你意味深长的那一瞥,他看着你漫无目的的在纸上画着大大小小的圆圈,又开始说话,“我相信你理解我的意思。这段谈话并不是毫无意义的闲聊。就像人们见面询问天气自有它的道理一样,我也在这其中发现了有关孩子的秘密--当然,这也是某个人给我一个警示。”
   “秘密?”
   “是的,我曾多次在不同的孩子眼中见过一种包藏秘密的眼神。记得么?我说过,我见过许多失踪的孩子。”他抬起下巴望着天花板,“在他们失踪之前的时间里。”

  这一系列的转折让你此刻感到无比的惊疑不定,你不确定是否要继续跟他谈话--他毫无逻辑可言的急转话题使你忍不住怀疑他是否精神不太正常,然而这些断续的片段却有好像有所指向。你将“诱拐”同“谜”用铅笔连接来,粗糙颤抖的线条看起来就像林间的边界线,那些带刺的铁丝网和歪斜的木桩上的疑团分散成一地片状的惊惧。你发觉自己的右手在颤抖。然而换了另一支削尖的铅笔并不能使你好受些--翻找铅笔时你再次看到记录本上被撕掉纸页的毛边,和那个书写随意的“听他讲”。
   “抱歉,先生。我的时间有限--毕竟对于我这样新入职的记者申请一次这样的采访并不容易--我们能谈谈你对于那件事的看法么?以及,你在私自放走嫌疑犯时,是怎么思考犯罪边界的制定的呢?”你强打精神又在“诱拐”底下重重打了两条直线--你注意到他在审视你做在白纸上的潦草记录。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这种疑似质问的提问没有激怒他,反而让他产生了愧疚感--你想起在他的评定报告上看到的“极易产生羞惭感,教养极好,但情绪不稳定。”的语句,又对自己直接感到后悔,于是你在纸上涂了个笑脸--向着他的方向--试图挽回自己的过失。

  “哦,我恰好要跟你说起这个--我想我提到了‘秘密’。别担心,我说过这不是题外话。”他对你笔下的笑脸抱以礼貌微笑--你发觉他在神态自如时也是个俊朗的人。但比起他的笑脸你更关心的是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些孩子,在失踪前的时段里,是通常不会被人察觉他们正跟着不是他们父母的人在走向不归路的--他们安静的握着那些人的手,神态平静,甚至有些孩子还面露欣喜。”你对这个说法有些困惑,于是便在纸上记下“平静”与“欣喜”,并在一边缓慢的涂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看着你的一系列书写,似乎在思索怎样回答这个问号--你发觉这种沉默的提问方式似乎比口头提问有效且更易让人接受。
   “这种平静与欣喜其实都来源于‘秘密’。想想看,在包装精美的糖果后无尽头的糖果屋,许诺中的有精灵游荡的巨大玩具房和永不停止表演的马戏团。”他的眼神明亮,悬空的双手似乎在描绘一幅极其梦幻而不切实际的画面,“孩子们被告知只要跟着某个人走就能得到一切--而泄密的家伙只能被送回家。于是他们就拥有了一个“秘密”,他们需要一种学来的平静用以掩盖这个‘秘密’,而欣喜?想想吧,吃不完的糖果和那些精灵的洞穴。”
   “还有会喷出彩虹的大象。”你转着铅笔心不在焉的补充道。
   “但是要求我提出看法的事件是毫无秘密可言的。你应该有所察觉。”
   “是的,目的简单的诱拐,就是为了把妈妈的孩子变成‘他的’孩子。至于是否谋利?显而易见他一定有一个幕后金主来保证他能得到报酬。”
   “不,这点你错得彻底。我未曾想过原来你的看法也--如此肤浅。说真的,他只是为了不让那些孩子毁在无休止的人格循环里--当你看见那些天真无知的孩子被一对对粗鄙世俗的夫妻抹去残余的纯真之光时是做何感想?我会闭上我的眼睛,警官。”他语气的讥讽使你忽略了某个细节,上帝,他大约是真的被那个诱拐犯洗脑了。“而他却说,他宁愿看见他们死时平静的脸。这不是一个难题,相信我,那就写在他那双半盲的眼睛里。”
   “就按你的说法来看--那些无户口与学籍却彬彬有礼如天使般的被诱拐的孩子似乎就是他最大的报酬,那么你呢?splendid先生,你难道也是出于这种心态么?我想协犯也需要原因。”你自认为找到了关键,看着他半掩在黑暗之中仍反射着幽蓝光芒的眼睛微倾上身,转动的铅笔不知不觉中磕掉了笔尖
   “不需要理由,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提出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他像镜面中的倒影般也倾斜了上身,狡黠的眼神像只狩猎中的狐狸,“能给我看看您的警官证么?先生。”
   你突然间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些什么。囚服浆洗的酸味和廉价洗衣粉涩鼻的人造香气穿过鼻腔直击你的头脑,你在他话语的尾音中不由自主的掏出代表身份的薄本按在桌上推向他。
   “很好,rat警官,警龄四年--很高兴你刚才说自己还在实习不是句真话--这能为我节省下许多时间。你刚刚看起来紧张的要吐了,需要休息一下再继续么?”
   “不,既然都进行到这里了我想我更不需要废话了。”你从伪装的紧张中脱出身来,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目光直逼这个轻易揭穿你身份的人,“还是刚才的问题,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此刻内心像星河中的一叶舟,平静而欣喜。先生,您能感受到么?”他放下手中的警官证,右手五指轮流敲击着桌子,挡住后方手铐的反光。
   “……你想说什么?”
   “我已经收到了来自未知游乐场的邀请,”他的手缓缓抬起,食指贴在嘴唇上做个噤声手势。
   “你收到了那颗来自Mole的毒糖果?”你望着他。
   “你也收到了,不是么?”
   “我只需要属于我的那个答案。”
   “那么我想你应该很明白了。”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近乎纯真的笑容,“被诱拐的孩子都有一个秘密。”
   你握紧手里失去意义的铅笔。
   “现在,这就是我的秘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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